大理旅游攻略之大理非遺劍川木雕:從師徒相傳到打造文旅融合藝術小鎮
大理旅游攻略是什么呢?今天就跟著大理非遺、大理洱海騎行攻略小編一起來看看吧!
“雕得金龍騰空飛,刻出雄雞報五更,鑿成百鳥枝頭唱,鏤花引蜜蜂。”一首傳統的白曲,是對劍川木雕最形象生動的吟唱。劍川縣地處云南大理,全縣白族人口占比超過90%,被譽為“白族文化聚寶盆”。有著濃郁地方民族特色的劍川木雕便是劍川白族先民在一錘一斧、一鑿一刨中創造出的一門技藝。劍川木雕以浮雕、鏤空雕見長,在歷史上主要用于建筑構造與裝飾,近到云南大理賓川雞足山、建水孔廟、昆明金馬碧雞坊,遠至北京故宮、上海世博園、河北承德避暑山莊……劍川木雕的印跡遍布五湖四海。作為我國木雕工藝的重要流派之一,劍川木雕在2011年被國務院公布列入第三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名錄。非遺的保護,文化傳承是基本,產業是保障。近年來,全國各地都在非遺的保護和傳承中不斷探索產業化發展之路,劍川木雕也不例外。然而,在產業化的進程中,劍川木雕也存在著后繼乏人、傳統元素流失等諸多難題,劍川木雕如何實現技藝傳承和產業發展的良性互動?何以在困境與矛盾中煥發新的生機與活力?本期“記錄中國”特別報道,走進劍川,探索劍川木雕的前世今生,講述這座小城關于木雕的故事。
百世傳承云南省大理州劍川縣,在這個蔥翠群山環抱的壩子里,世代傳承的木雕技藝承載著千百年來能工巧匠卓越追求的匠心。劍川與木雕的結緣,可以上溯至4000多年前的新石器時代晚期。查閱文獻資料可以發現,2018年,考古人員在劍川海門口遺址中發現多處先民活動遺跡,出土大量遺存,證實先民對于木頭加工制作的技藝在彼時已有雛形。木雕技術甄于成熟則應該是在漢唐南詔至兩宋時期。由于資料缺失,后人只能夠從保存完好的劍川石鐘山石窟中尋找答案。據《大理劍川木雕藝術研究》一書介紹,石鐘山石窟中很多圖案和器具紋樣都和木雕有關,這些紋樣雕刻細致,穿插合理,側面反映出木雕藝術已經甄于成熟。發展至明清,劍川木雕藝術類別、風格樣式則更為繁榮。也正是在這個時期,建筑木雕也開始轉向追求繁復華貴的美感,“劍川木雕師傅們已經把木雕雕刻的技藝上升到了手工藝術雕刻的頂點”,木雕從開始的單線雕刻發展到七層鏤空,極致的透雕成為劍川木雕最顯著的特征。清末民初,木雕技術開始走出劍川。“麗江粑粑鶴慶酒,劍川木匠到處有”說的便是當時大批劍川工匠帶著各自精湛的手藝走出家鄉,將劍川木雕帶到五湖四海的現象。
新中國成立之初,百廢待興,劍川本地的木雕發展情況較為困頓,在當地老一輩人的記憶中,建筑上用得起木雕的人不多,也很少有人愿意從事木雕這個行業。出生于1949年的段國梁從14歲開始拜師學藝,剛開始學習木雕完全是在奶奶的鼓勵下,當時還年幼的他未曾料到,自己所從事的劍川木雕很快便迎來了新的起點。1970年,段國梁進入剛剛成立的劍川木器廠工作。
木器廠的成立對于劍川木雕來說是一個關鍵節點,這意味著劍川木雕由一家一戶的零星生產開始形成以協作為紐帶的產業群體。木器廠成立兩年后,中央倡導恢復傳統工藝,又招入了段笏傳等20余名老手藝人做師傅以恢復木雕技藝,這一批老手藝人在木器廠不僅僅把技藝教授給像段國梁這樣的年輕學生,還讓他們意識到了傳承傳統工藝的重要性。改革開放為劍川木雕的產業化發展帶來了曙光。時任劍川木器廠廠長的段國梁吸收外來先進設計理念用以產品更新換代,成立專門小件車間用以工藝品開發,培養新人以擴大行業規模、開拓市場……力求借改革開放的東風將工廠做大做強。在市場經濟條件下,劍川木雕以需求為導向,以實現效益為目標,開始形成規模化的經營方式和組織形式,正式踏上了產業化發展的道路。
產業浪潮隨著改革開放大潮奔涌,劍川木雕站上了產業化發展的新起點,面向市場進一步推進規模化和機械化生產、與其他產業部門融合,是加快發展的應有之義,這條道路上,出現了龍頭企業、產業集群村、木雕體驗館三大“地標”。產業的發展,需要先進經驗的支撐,需要骨干企業的帶動。1995年,段國梁自主創立劍川興藝古典家具木雕廠(以下簡稱“興藝木雕”),為后來的行業從業者找準進路、錨定方向打下了基礎。興藝木雕在開發產品與開辟市場方面同時發力。以“一手抓傳統,一手抓時尚,做好‘兩手抓’”為研發策略,興藝木雕把劍川木雕的傳統元素應用于新產品,首創筆筒等實用性產品,獲得良好市場反響;在“走出去”理念的推動下,興藝木雕將宣傳窗口開到歐美。
在龍頭企業的示范下,越來越多的企業自發統一步調,將結合傳統元素的實用性產品作為重要生產品類、與國外客戶簽訂合同,推動著劍川木雕的產品類別豐富、市場規模擴大。劍川縣政府統計數據顯示,2019年全縣木雕的年產值已達到4.74億元,產品遠銷120多個國家和地區,產業整體發展水平得以提升。如果說龍頭木雕企業是產業化發展的“排頭兵”,那么木雕村的存在則是規模龐大的“產業方陣”。獅河全村共有621戶,其中598戶從事木雕,經營機雕與手工雕刻的村民共同組成了這支從業隊伍,是一個名副其實的“木雕村”。2013年,這個木雕集約化產業基地引入機械化生產方式。村民只需先向機器廠家提供圖紙,廠方通過電腦輸入程序,設定好圖案上每處的長度、寬度、深度,機器便會按照程序指令進行雕刻,后面便基本無需人工再次介入。機雕的便捷和高效益吸引了許多村民,張成彪便是首批轉向專營機雕的村民之一。
張成彪家中有兩臺大型機雕儀器,其中一臺早已損壞,另一臺貼著“開機大吉”字樣的機器正在雕刻一個長3.4米的門窗組件,售價在100元左右。張成彪介紹,“用機器雕刻這個大型組件所用的時間不到一天一夜,非常方便用于生產大規模、標準化的產品,能夠滿足客戶的批量需求。”而作為主打手雕的代表,村民張珍培的院子里則堆滿了各種木材和木雕半成品。在正對著堂屋的空地上,張珍培搭了一個棚專用于手工木雕作業,平時生意忙的時候會聯絡三十多個散戶幫忙制作手工木雕。張珍培很清楚,手工木雕的程序復雜,需要經過坯頭、打坯、粗剪、細剪、打磨等差不多十幾道工序,耗費的時間和精力是機雕無法相提并論的。手工木雕的產能自然比不上機雕,但他認為手工雕刻自有優勢。由于純手工雕刻的產品質量高、顧客滿意度高,張珍培每年獲得的凈利潤達到200多萬元。他非常自豪地告訴“記錄中國”報道團隊:“下半年我不會再接單了,今年的訂單已經差不多排滿了。”不同的村民選擇著不同的生產方式,但機雕與手雕各有需求,在獅河村并行不悖。以效率見長的機雕滿足著規模化生產的要求,以質量見長的手雕也將被手藝人堅守。殊途同歸,從事機雕與手雕的村民共同促成木雕村的產業繁榮,推動獅河村成為劍川縣的木雕產業發展要地。目前,獅河村的木雕產業產值已占全縣木雕產值的近50%產業集聚村與龍頭企業共同留下了劍川木雕規模化、機械化發展的印跡,產業化之路仍在向前延伸,當木雕產業與旅游業相遇,木雕體驗館應運而生。曾經,在來到劍川的游客眼中,木雕往往是只可遠觀的“高冷”藝術品。為了能讓木雕真正走入“尋常百姓家”,政府近年調整了木雕的發展路線,鼓勵商家推出讓游客親身體驗木雕制作的項目,發展體驗式旅游,促使劍川木雕更加大眾化、親民化。劍川縣文化和旅游局副局長李強也贊同這一路線,他認為,“游客自己雕最后一刀,再把木雕帶回去”更能讓游客感受木雕的魅力,體悟木雕手藝人的匠心。樹新木雕體驗館就是在這樣的政策引導和理念支持下,發展起來的一家主打游客體驗的木雕銷售店鋪。立于體驗館大門之外,便可以聽到門內傳來此起彼伏的“篤篤”聲,里面常有兩三位正在雕刻的手藝人。他們往往專心伏案雕刻各自手中的擺件,但如有游客搭話詢問,他們也很愿意放下手中的活,耐心且熱情地招呼。
在樹新木雕體驗館工作的王四彪告訴駐足面前的游客:“初坯這些我們要幫你們完成,你們主要做的是最后過來精修一下,最重要的是讓你們知道做木雕的過程。”他面前荷花紋樣的擺件尚未完工,但已依稀可見花瓣的柔美,花蕊的剛直,引得幾個游客好奇駐足、躍躍欲試。
在產旅融合的產業發展思路下,越來越多的木雕經營者增設了木雕體驗區,其中不乏施順華等縣級以上的非遺傳承人,讓游客與木雕零距離接觸,使木雕產業插上旅游業的翅膀。
產業在變革,時代在革新,人們的生活方式和思想觀念也在發生改變。新形勢下的千年木雕也面臨著諸多難題。和其他許多傳統工藝一樣,隨著潛心傳統技藝的年輕人越來越少,劍川木雕也面臨著后繼乏人的困境。“近5年來,年輕人不愿意再來學了,因為學徒至少兩三年才能成熟,收入也很低。”段國梁能明顯感受到年輕一代學習木雕的興趣和意愿沒有以前那么濃厚和強烈了。在他看來,木雕的學習需要心境的加持,需要手藝人執著專注、精益求精,但是隨著社會轉型,浮躁之風彌漫在整個社會氛圍中,所以出現了“很多年輕人急功近利,堅持不下來”的情況。與此同時,機雕的興起也讓一部分人開始質疑手雕的必要性。劍川縣文化館副館長張紹介紹到,過去,一棟新房的所有門窗木雕構件都只能由人工完成,一個師傅需要帶十幾個徒弟一起做工,從而誕生了許多木雕世家。但機雕的出現使得這種木雕世家越來越少,間接影響了木雕手藝的傳承。
而在傳承機制內部,拜師學藝、“師傅帶徒弟”的方式正在消失,家庭傳承逐漸占據主導地位,帶新方式的這一改變也使得傳承人越來越少。“就像我的徒弟、州級非遺傳承人施家順,他的兒子初中畢業以后就跟著他做木雕,一直堅持下來了。”后代愿意接力當然很好,但更多工藝大師的后代并沒有選擇傳承父輩的手藝。段國梁的另一位徒弟趙樹林是省級非遺傳承人,他的女兒就選擇了讀書深造,嫻熟而精湛的手工技藝便面臨著后繼無人的風險。傳承人的接力固然重要,然而,如果木雕作品失去了內在的藝術價值和傳統特性,那么劍川木雕也只會淪為一項謀生手段,傳承的價值便無從談起。但處理好原生態和現代性之間的關系談何容易。樹新木雕體驗館的老板小羅對此深有體會。他發現木雕的藝術性和傳統元素也在當代消費環境中遭遇了極大的挑戰。小羅的體驗館多是傳統的劍川木雕,即以原色為主,多選用四季花鳥、珍禽靈獸作為圖案,具有古樸和諧的美感。但是這與當下消費者的審美偏好存在深刻矛盾。曾有一位來自深圳的客人直言“店里木雕傳統元素太多,現代人欣賞的話,太顯土氣。”
喜愛傳統木雕的張紹華也發現,劍川木雕粗獷厚重的工藝特征也正在逐漸被割舍,取而代之的是“小且精致”的風格。他不忍心傳統特色湮滅在歷史中,“希望他們能夠把這種特點表現出來”,但顧客的喜好引導著市場的方向,為了拓寬劍川木雕的銷售面,必然要做出取舍。不僅如此,隨著經濟高速發展,城市化進程愈發迅猛,人們的生活環境有了極大的改變。主要用于建筑裝飾和家具配件的傳統劍川木雕難以適應鋼筋混凝土的現代建筑,實用性逐漸減弱。與此同時,劍川木雕的精湛技藝、巧妙構思和傳統內涵也失去了賴以生存的土壤。現代社會生活發展的需求不容忽視,傳統的內涵與技法又不能舍棄。如何提升傳統木雕工藝自身的適應力、競爭力、吸引力,成為木雕藝術家和從業者們共同面對的課題。
接力棒要交到新人手中,“中國工藝美術大師”段國梁從培養人才方面發力,他輾轉全國各地參加各類宣傳活動,廣招學徒,將培養新人、傳承技藝視為自己的使命。段國梁的徒弟、首屆“云嶺工匠”陳利芳非常認同師父的理念和做法。在他們的共同努力下,興藝木雕廠逐漸成為木雕后備人才培養基地,吸納的學徒來自全國各地:四川、廣西、貴州、臺灣……甚至還有來自日韓的一些學徒。不僅如此,興藝木雕還致力于讓非遺走進校園。通過開辦暑期培訓班,興藝木雕招收了來自四川美院、云南建投技工學校的一大批學員。來自云南建投技工學校的徐炳章便是其中一員。徐炳章于7月初來到興藝木雕,將在這里接受為期三個月的培訓。在報名之前,徐炳章對劍川木雕其實并沒有系統且深入的了解,帶著“像兵馬俑一樣有久遠的歷史”的朦朧印象,加上免費培訓的優惠條件,他便直接報名了。對徐炳章來說,雖然毫無雕刻基礎,但好在他本身有素描功底,所以上手比較快。在學習過程中,徐炳章逐漸建立起對木雕的濃厚興趣,他表示自己會繼續學習劍川木雕,把這門手藝傳承下去。
歷史是最好的教科書,但傳統的“口授心傳”并不能很好地保存劍川木雕的珍貴內涵。因此,收集劍川木雕的圖案編撰成書,將技藝體系和技法原理理論化、系統化迫在眉睫。在段國梁的記憶中,20世紀90年代的劍川,新華書店里多是蘇繡和年畫的小樣,一本與木雕有關的像樣圖案參考書都找不到;而承載著老式紋樣的格子門或年代久遠,或早已被倒賣掉,難尋蹤跡。為此,段國梁和他的徒弟們計劃組織同仁交流收集劍川木雕的圖案,將其編撰成書,為后人提供豐富的歷史資料。除了授課指導、書籍編撰,陳利芳透露,他們還在籌建一個博物館,專門展示劍川木雕的歷史演變、發展現狀、劍川木雕精品等,讓新人從中汲取劍川木雕文化精華,進而在傳承中發揚光大。劍川縣工業信息和科技局局長楊劍華表示,圍繞木雕產業升級和可持續發展目標,劍川縣政府從2017年開始著力打造以產業為支撐的劍川木雕小鎮,使其成為西南地區最大、最具有知名度的木雕產業集散地,成為文旅深度融合特色小鎮以及AAAAA級文化旅游景區。目前,項目的一期工程基本結束。劍川萬城旅游文化投資有限公司相關負責人楊波透露,小鎮的二期方案也已初具雛形,其中就包括為了保證大型木雕產品運輸的物流園區建設。總體而言,小鎮將向集木雕加工、生產、銷售、展示、交易為一體的木雕全產業鏈平臺這一目標更進一步。
有了完備的基礎設施還不夠,劍川縣委宣傳部副部長高志成介紹說,為扶持小鎮的產業發展,政府將為入駐的商戶免除5年租金,并提供貼息貸款,以吸引更多的資本入駐,促進產旅的深度融合。關于木雕小鎮的打造思路,楊劍華表示,“木雕藝術小鎮分為核心功能區、白族民居體驗區、文化體驗區三個功能區。核心功能區做五星級客棧,開展木雕文化的交流、學術研討,精品木雕展示;白族民居體驗區重點就是大師工坊,把知名的民族傳統手工藝大師引進來,作為作品展示、產品設計研發的一個窗口;文化體驗區主要是文化交流和文化創意的區域,另外還會做一些精品客棧、特色餐飲、酒吧等,配合服務于整體的木雕產業布局。”對于木雕藝術小鎮的發展,楊劍華也滿懷希望。他眼中的木雕藝術小鎮不僅會打響劍川木雕的產業品牌,進一步提升劍川木雕的知名度和美譽度,還會成為體驗和發展劍川傳統木雕的重要示范區,從而助力打通劍川木雕全產業鏈、帶動劍川木雕產業躍上新臺階。